第五百九十三章 诸天万神星斗大阵
“你以为你谁啊,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妈在哪?”小王不屑地撇了撇嘴,又带着一丝怜悯回道:“顺带一提,我妈曾经说过她最讨厌的就是某些没多少本事,却偏偏喜欢装腔作势,随时随地像在上演古典舞台剧的小白脸。”
“喔,看来她是比较喜欢对她比较粗暴直接的人吗?”莱因哈特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先是一僵,随后露出一丝危险的狞笑:“呵呵,没关系,我一定会让她如愿以偿的!而你也肯定会老老实实说出来的,我保证!顺便,我也要提醒你一点,你以为可以依仗的那个人,可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这家伙就由我负责解决。”景林忽然对小王说了一句,“而你也差不多可以发动你的后手了。”
“我要走随时可以走。”小王摇摇头,撇了莱因哈特一眼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想看看这舞台剧演员还有什么特别演出。”
“真是欠缺教养的愚昧杂种,到底要受到多少教训才能明白面对上位者时,该持以什么驯服、谦卑的姿态!”随着一句阴恻恻的话语,荆棘一般的猩红咒文再次在虚空中浮现,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变换组合中,转眼间构造出一片充满了血腥、阴冷、死亡气息的猩红领域,向景林与小王两人蔓延包裹而来。
“欢迎两位,来到我的世界!”
地面转眼间变成无边无底的血色大海,天空也被浓稠的血色侵蚀扭曲,仿佛一块浸满血水的蠕动布幕,一时腥风血雨,天地变色!
“小心,这些血水有毒!”小王喊了一声,一边在血色海面上踏浪而行,以超绝的身法避让淋漓血水,竟没有让自己沾上半点。
“是的,的确有毒。”莱因哈特点头承认,又摊了摊手安慰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这种毒只有见血了才有效,只要你们的伤口沾上一点,你们的全身血液就会被迅速同化成毒液,从内到外消融你们的躯体,让你们的血肉永远化为血海的一部分。至于你们的骨骼与灵魂……”
说话间,无数白森森的惨芒流转,给人以无比阴晦、死亡气息刀剑锤斧各式欧式兵器从血海中浮空而起,每一柄骨兵都造型精致独特,有着各自的雕花与铭文,嵌以一枚枚鲜艳如血的红宝石,白色的骨,红色的血!,交相辉映,格外的触目惊心!
“请各位尽情欣赏我的收藏品……每一位在我的世界逝去的人们,他们的骨骼与灵魂都会被转化成最能代表他们的能力与特质的一柄武器!”
“看得出,你真的杀过不少人。”景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承蒙夸奖!只可惜这世上庸庸碌碌之辈实在太多了。比如色厉内惧的懦夫,基本会被转化成一些咋看卖相不错实质不堪一击的样子货。那些脑子里只有肌肉的莽夫,大都变成直来直去的锤斧之类粗笨玩意。正直、刻板且不知变通的骑士,大都变成骑士枪一类单调乏味的东西。而越是高雅脱俗,富有个性与魅力的人,变成的武器就越是精美别致,越是富有艺术价值,越是令人爱不释手,正如这把剑……”
莱因哈特就像一位给来访宾客热情介绍自己的收藏品的收藏家那样一边述说,一边随手抓起一把修长的骨剑,这把剑有着弧线优美的修长剑刃,以及花瓣造型的精致剑柄,虽然是骨质,却给人一种白玉般的美妙剔透感,点点白色的星光在剑身上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仿佛镶嵌了无数枚白钻,稍为挥动,便有点点如星如泪的凄清莹白光点从剑身上掉落下来,带着迷离的十字星芒在空中如萤火虫般盘飞几圈,才悄然消散。
“介绍一下,这是某位美丽、优雅、强大且富有内涵的女性以自己的生命与灵魂为我奉献的礼物我最珍爱的收藏品之一。”莱因哈特轻吻了手中的长剑一下,才以得意的语气述说着:“所以这把剑里还附带她毕生修炼的‘星辰斗气’,攻击的时候,其绚美华丽的景象简直就像一场让人赏心悦目的舞蹈!看看,剑身上面还有一句优美贴切的铭文作为她的墓志铭‘星空永不死,只是近黎明。’
不过很遗憾的是这些收藏品大都是西方风格的,所以我此行特别希望多收集一些富有古老东方特色的收藏品,其中那名叫高翔的刀客是我寄望最高的一件藏品。至于名为‘赤色剑神’的你,想来也不会让我太过失望……”
莱因哈特一边以抑扬顿挫,仿佛朗诵诗篇一般的优雅语气述说着,一边仔细观察对面的两人,希望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令自己感到愉悦的惶恐、绝望之类情绪,哪怕是彻底豁出去的无畏与觉悟,也都能够让他感到满意。
然后,他失望了。
只见景林只是伸手拍了拍小王的脑袋,有些无奈地说了一句:“可以马上发动后招走人了,小孩子别看太多不着调的东西,会学坏的!”
“嗯!”小王打了个冷颤,用力地点点头,“放心吧,我只会当成反面教材的!”
“……请相信我!故意蔑视与轻慢远比你们强大的存在,那绝不是骄傲与勇敢,而是自卑与愚昧!”莱因哈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至于表现得太过失态,紧接着他双臂抬起,以一种犹如指挥家指挥乐队般的姿态,用力向下一挥,“去吧!让我见识一下,你们的实力是否能够匹配你们十分之一的狂妄!”
顿时无边血海海面连番炸爆,血浪翻天,重重血潮粘稠涌动,带着无穷腥风恶臭遮天蔽日而来,其中无数兵刃带着森森骨白色光华不断穿梭其间,上一刻刚刚带着刺耳的尖啸划空而至,下一刻已隐没在血浪之中,时隐时现,来去出没,显出无比的凶险叵测。
景林身如怒海孤舟一般,在重重血潮之间时起时伏,看似随时有可能没顶,但其实始终高高凌驾于怒浪之上,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手中的长剑则左拨右挑,轻易将袭上来的骨兵接挡拨转,守得泼水不进,密不透风。
而小王则相形见绌,只是凭着速度闪避了几下,已是明显手忙脚乱,冷不防一把带着长长骨链,弯弧程度极大的镰刀从悄然探出,正好钩中肩膀,深深扎入胳膊,就要将他硬生生拖走。
但也就在此时,他的身形突然模糊了一下,在散发出大量血色烟气的同时迅速缩小,转眼间就已变成一个只有不到巴掌大的小小木偶。
“是魔偶!?真是狡猾的家伙!”莱因哈特只看得脸上抽搐了一下,他自然清楚魔偶是旧血族十三圣器之一,拥有无与伦比的模仿伪装能力,只要取得模仿对象血液,就可以变化成任何一个人,不过变形持续的时间以及力量要视获得血液的多寡决定。
尤其当魔偶由血族使用时,更有一种独特功能血族先要将自己全身二分之一的血液注入魔偶,随后魔偶就可以变化成主人形象,从外形、记忆到言行举止以及各种能力,全部与主人一般无二,可以代替主人从事各种危险事务,或者与主人一起并肩作战。不过维持这种状态需要持续消耗储存的血液,当血液耗尽时,也就会自动恢复原状。
损失二分之一的血液,对于血液蕴含魔能的血族来说,这绝对算是一种奢侈的支出,甚至有可能会导致自身等级永久下降。不过只要在血液消耗完之前取回魔偶,就能够取回剩下的血液,并获得魔偶在这段时间内经历的一切记忆,和自己亲身经历过毫无差别。
此时小王一下变成魔偶之后,魔偶身上忽然泛起一股符清光,仿佛一个空荡荡的小世界正在展开,先将魔偶包裹纳入,紧接着蓝紫色雷光泛起。
这却是一个小千世界,非常的小,小得只能容纳进去一个小小木偶,不过随后泛起的雷光,却有一种撕裂空间的意味。相比起现实空间,只是幻多于真的镜界空间显然更加容易撕裂。
以四次雷劫一念一小千世界的能力,外加雷遁秘法制成的符,虽然还没法用来瞬移活人,不过瞬移一个小小木偶,却是绰绰有余。
莱因哈特看得面色一变,高喊一声:“休想走!”随后催动领域力量,要强行将魔偶截留下来。
不料一旁的景林忽然一剑发出,凝真破幻的赤色剑芒到处,血色空间竟然出现一连串轻微的粉碎撕裂声,已将莱因哈特的领域再次撕开一角。
下一刻,随着炸开的雷光,魔偶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丝毫踪迹。
一剑之后,景林无奈地摇摇头:“到底还是小孩子,做事依然不够周密,差一点就跑不了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得连一根鸭毛都不剩,本该气急败坏到极点的莱因哈特反而冷静了下来,双眼微微眯起,目视着景林问道,对方的一系列表现,让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仅仅一名土著将领兼武林高手那么简单。
“别那么多废话了,装腔作势故意迷惑他人这招对我没用。”景林却摇摇头道,“我想你应该还藏了不止一招杀手锏,这就痛快使出来吧。”
“好……很好!那就……去死!”
随着从紧咬的牙关里生生迸出的最后一句话,千万声撕裂空气的刺耳尖啸密密麻麻练成一片,成千上万各式骨兵已密如暴雨弹幕般朝景林当头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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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玩大了,要赶快通知高翔叔……”在黄浦江的一个角落,刚刚从水里冒出头的小王手中拿着一个木偶,抹了抹脸上的水,自言自语道:“那个家伙加上路老头,高翔叔可不一定能接下来,还要赶快喊人才对!”
说完之后,他迅速将一张符纸取出,一抖之下化为一只纸鹤飞走。紧接着又取出另一张符纸,凭空点燃。符纸在燃烧的过程中不断爆出密集有序的连串细微电光,仿佛在发出什么无线电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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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名为“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的精神病院规模颇大,其中病人加上医护人员,人数已有上千人之多。
一个个单间病房之中,关着一个又一个的精神病人,这些精神病人大都对镜痴狂,或者整天对着一个镜子絮絮叨叨述说不停,仿佛与镜中人聊天;或者翻来覆去看着一个镜子,看得津津有味眉飞色舞,仿佛在看着什么精彩电影;或者在镜子前摆着一张撕了一半的棋纸,成天于镜中的自己对垒下棋,有时候还为棋局大声争吵;也有不少人对着一个镜子三跪九磕头,成天虔诚拜祭祷告不止……
总之他们根本离不开镜子,镜子仿佛已变成他们生命的一部分。如果拿走他们的镜子,他们铁定会当场暴走大骂大闹寻死觅活以头抢地,直到有人把镜子送回来为止。
由于极度的关注,他们对于精神病院门口打得天翻地覆基本不加以关注,哪怕自己所在房间的窗玻璃被“蛤蟆功”引发的暴烈冲击波轰然震破。更不会去关注一个又一个的精神病人正被一群医护人员从病房中强行提出,押送进精神病院的深处。
蓦地寒流涌动,但寒流却只是贴着物体表面流淌,并不扩散伤人,一时空气中富余的水分凝结成水珠,浓雾四起,所有镜子、玻璃以及一切光滑物体表面迅速蒙上一层水珠,紧接着水珠又在转眼间凝成粗糙的冰粒,霎时间的温度急剧变化更令冰粒覆盖下的玻璃都为之开裂,令所有镜子都彻底失去了映出影像的功能。
与此同时,一朵金光祥云忽然凭空而生,往下一罩,便把整个精神病院彻底笼罩住,一时只见整座精神病院一砖一瓦尽被染成一种金碧辉煌而又晶莹剔透的色泽,辉煌壮丽、巍峨恢弘得令所有观者心生无穷敬慕,仿佛天国神殿、圣域仙宫降临人间。
一个又一个精神病院中的病人、护士忽然全身一僵,双眼之中漠然金光泛起,身后升起一个个的神明虚影,却已被附体的神相控制住了思维意识以及一举一动。
精神病院外,路中一瞥了高翔一眼,露出一丝带着讥讽的笑:“高大侠可是担心这群妖孽借镜潜逃?实你不妨打听打听,在我传教之地,凡是依言请回镜仙的信众,家中可曾有一人一畜受害于镜中妖孽?本神座敢担保,在我神光辉映下,无论是人是鬼,都无从借镜逃遁。”
高翔冷哼一声,将手一挥,随即便是一阵如同海浪拍岸一般的风啸声在医院的每一条通道、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里响起。所有的房门、窗户猛然被狂风撞开,所有的桌椅被褥等等杂物全部遭旋风席卷,带着一个个身不由己的人们,一股脑从每一个敞开的门窗滚落医院之外。
一时找不到人,高翔干脆采用把医院一股脑清空的粗暴作法,发出的刀风充斥医院之外,在不伤人毁物的情况下将里头的每一个人与物都全部包裹席卷出来,逐个排查可疑对象,也避免一会爆发战斗累及无辜。
在医院的一处隐蔽地下室中,一群满头大汗的白大褂医护人员正围着一个足有一米多高,仿佛一个室内游泳池的环形祭坛。原本刻满血色符文的祭坛如今龟裂处处,残缺不全,仿佛刚刚在不久之前被人投入了一枚手榴弹轰炸过。祭坛内满是浓稠污血、以及半溶解状态的骸骨、内脏之类,上面散发出的强烈负能量甚至连苍蝇都不愿靠近!
围绕着祭坛的,则是一面又一面的镜子,密集得仿佛游乐场的镜子迷宫,不过如今也大半粉碎残破,满地碎玻璃。
见到一群手下一手一人提着十几个病人进了地下室,领头的一人面目狰狞地手舞足蹈着:“拖上来!快把祭品全都拖上来!现在已经顾不得彻底修复祭坛了。快点儿发动血祭!用足量的鲜血与恐惧,祈求伟大的血腥玛丽直接打开镜界之门接走我们!”
一群手下正要动手,忽然一阵冰冷的风吹拂而过,如丝如缕的风丝仿佛柳絮轻拂,吹过膝盖,拂过腰部,擦过咽喉,在密室间来去游走蔓延。
巨大的恐怖感,让大多数人选择了僵立在原地,只有几个迟钝的家伙摆动了一下手臂,或者向前迈出了一步。然后动手的人的手就干净利落地掉下来的,迈步的人,更是四肢连同头颅都滚落了一地,就像一堆被推倒的积木。
风丝看似轻柔,实质却如刀锋般凛冽,一时所有人都如万刃加身一般,稍有动作,便是被当场肢解分尸的下场。就连每一次呼吸,吸入空气都如同冰冷的水银般灌破他们一个又一个的肺泡,让他们忍不住想拼命咳嗽,但又根本不敢咳。
下一刻,高翔已出现在地下室中,仿佛随风化形。紧接着无穷金光透顶而下,凝聚成身穿鎏金道袍的路中一形象。
“看来便是这群西方吸血鬼在搞鬼了,只要彻底除去,再毁了祭坛,便可彻底绝了血腥玛丽之患,圆满收场。”路中一见状捻须而笑。而高翔却是满面阴沉:“我那两个人还未找到,又岂能了事?”
“我教此行还不是折损了七人以上,莫非你们的人命金贵,我的人便不是人?”路中一闻言连连冷笑,“除魔卫道,又岂能计较牺牲?高大侠,你说是也不是?”
高翔不再理会路中一,只瞥了一眼被他刀气笼罩,一个个呆若木鸡的一群血族,冷笑道:“好了,该你们老老实实供出来龙去脉了!”
一群血族受制于一个远比他们更强大的存在,自不敢闭口不说,不过才刚刚开口,其中几名为首的血族忽然全身化为玻璃镜面状,紧接着彻底粉碎成一地碎玻璃,高翔阻止不得,一时惊怒交集。
剩下的血族虽然没有再出变故,但却都是些跑腿的低阶血族,其中不少还是刚刚被诱惑转化为血族的东方人,自然问不出什么重要线索。只知道血腥玛丽在东方的一切恐怖活动的确都是由他们制造,他们要以此为血腥玛丽奉献血祭,取悦血腥玛丽,以鲜血与恐惧为血腥玛丽营造一座东方镜界行宫,同时物色合适的东方人进行初拥。那门房老伯原本就是一名活跃在南方的超强杀手,因练功走火入魔,被送到精神病院后才转化为血族。至于之前的红水、血潮,也是他们通过血祭,借祭坛的力量发动的,其余一概不知。
高翔以刀气隔绝他们彼此的声音传播,不怕他们串供,可惜问来问去,也只能问出那么多罢了。
路中一则从祭坛内溶解得差不多的残尸中勉强辨认出其中一具正是之前被卷入血潮的弟子之一,以此推断出包括小王与景林在内的失踪者都难逃侥幸。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无论高翔再怎么疑窦丛生不甘不愿,也再已无话可说。毕竟血腥玛丽的东方据点已遭彻底摧毁,党羽或死或擒,诸事已了,除了远赴欧洲去找她本人算账之外,也再无其他可做的了。而整个过程中贯一道出力不少,表面上更是牺牲最大,实已仁至义尽,无可挑剔,反倒是己方有不少理亏之处。
路中一自持身份,见事情告一段落,便吩咐郝宝山负责收拾残局,自己准备动身走人,临走之前还故作大方地对高翔说了一句:“本座卖贵方一个面子,你们若要把人带回去仔细审讯,尽可带走。不过不要忘了,关于李景林一事,本座还等着贵方给个交代。”
随后又指了一指门房老伯道:“另外,此人杀了我多名弟子,却需要交由我教处置,本座要在天台总坛前,当着众弟子之面将其生剐凌迟!”
高翔不答,忽然将身一晃,已出了地下室,直接来到医院天台上,随手发出一道旋风,把一只在夜空里盘旋的纸鹤接入手中。
将纸鹤展开,看了看纸上的文字后,高翔随手一抖把纸化为飞灰,又点了点头,高声喊道:“既然如此,我老高便带人走了!”
随后,又向张恩博与箭灵交代几句,让他们施展法术控制好一群精神病病人以及确认好并非血族的医护人员,然后便随手挥起一阵浩荡长风,将一群人远远送到黄浦江对岸去了。
路中一原本正想离开,但目睹高翔举止,忽然觉出几分不妥,脚下便缓了一缓。
只见高翔身形一动,先跃到黄浦江上空,紧接着又倒掠而回,如燕子抄水般斜斜地往江面与岸边交界的那一线投去。
路中一顿时变色,连忙发出连串金光,将高翔截下,口中喝问:“高大侠,你想作甚?”
“没什么,不过感激有些闷热,想入江畅游一番。莫非贯一道连有人入江戏水都要收门票?”高翔扬声大笑,手上却是不停,双手微微一扬,一道半圆形晶莹剔透的水幕由江中完整的升起,水流极速奔涌,孕育着奇异的振荡,在阵阵若有若无,却又如雷如潮的轰鸣声中猛然变幻成刀,层层刀劲激荡叠加,对着路中一当头劈下。
一刀势如破竹,转眼间就破开层层金光帷幕以及无穷涌动金莲天花,直取无数仙佛围绕之中的路中一。
“唉,高大侠这又是何苦!”路中一一边催动金光神域迎敌招架,一边叹息道,“本座也不过寻条退路,何苦定要赶尽杀绝?”
事实上,精神病院中的祭坛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真正的要害中枢储存血祭能量,关系镜界开启以及神域转移的血池是在镜界中的另一个精神病院内。而这个精神病院,便是日夜奔涌的黄浦江面映出的倒影。
镜界是由一切与映像相关的视觉概念的聚合,其诡秘之处,不是高翔等门外汉所能预料。路中一原本有把握演出一场完美大戏瞒天过海,保住自己名声并争取到足够时间。然而却不料镇守血池的莱因哈特莫名其妙地非要出手拿人,自己虽仓促出手极力掩饰,仍然露了不少破绽。如今高翔的举动,顿时让路中一意识到所要掩饰的一切已然暴露。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路老儿,你做过的一切自己清楚,今日再也容你不得!”高翔开口喝骂,手上加劲,看似平凡的一记水刀,却湛蓝得仿佛无底汪洋,幽深内敛,酝酿风暴,所到之处断神裂佛,所向披靡,杀得金光神域一阵飘摇欲溃,金光连绵爆裂流散!
其实出入镜界有着许多独特的规则限制,并不代表跃入黄浦江就能进入镜界内的精神病院,高翔也只是按照小王提点的方法姑且一试。不过既然路中一已经沉不住气撕破脸皮,就不妨先打再说。
还在现场的郝宝山等贯一道弟子虽然对两人冲突不明究竟,但见自家祖师处于下风,又岂敢退缩?顿时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冲入金光神域之内,每一人汇入,金光神域都会壮大一分。
与此同时,在遍布整个大上海,数以千万记的无数神坛上,每一鼎每一炉每一瓮每一坛,内中所有香火都迅速燃烧,但散发的并非青烟。只见缕缕烟气明亮如金,包裹着一枚枚供奉神坛上的金豆,忽然破空而飞。
转眼间,整个黄浦江之上金烟弥天,烟气之中无数金光闪闪的金豆密如暴雨而至,纷纷汇入金光神域之中,每一枚金豆落入,都在瞬间绽金花、结金果,又在金果中诞生出一个个仙佛圣贤、神将金刚、力士韦陀
越来越多的金豆在金光神域化为仙佛神将,将高翔团团围住,前仆后继地穷追猛打。虽然在高翔刀下都是不堪一击,但由于数量众多,层出不穷,渐渐也有蚁多咬死象的趋势。
“想依多为胜吗?”高翔嘿然而笑,蓦地举手向黄浦江上一招,只见江面上微风四起,又在转眼间转为强劲飓风,催得江浪一浪高过一浪,层层叠叠的向堤岸上涌来。
“高大侠又何苦兴风作浪,累及无辜百姓饱受没顶之灾?”路中一见状,只是悲天悯人地说了一句,随手挥洒金光,势如金阳普照,映得黄浦江上处处散发着金色的光泽,风浪不生,一平如镜,仿佛凝固的黄金河流一般,金黄之中又呈现圣洁的光明。此举却是以滚滚红尘欲念,香火愿力镇压风浪,屏蔽、隔绝天人感应,以防高翔向万里长江借势借力,再次爆发出之前惊天一刀。
眼看着路中一依仗地利渐渐扳回局面之际,蓦地寒意渐起,片片六棱状的薄霜从天而降,仿佛柔软脆弱的连清风都能够吹断,但所到之处,却连原本辉煌闪耀,无所不在的金光都为之寸断、凋零,仿佛薄霜折射了光线,又仿佛连无形无质的光线都被从中剖开。
金光神域之中,每一尊仙佛神将躯体之坚都能更胜精钢实铁,然而一片片小小薄霜掠过,却如钢刀切豆腐般在它们身上轻易留下一道道足以剖腹残肢的狰狞伤口,伤口寒意森森,冻结一切,不仅令神将的仙佛金汞之躯不能愈合重组,连其中的香火愿力都被一道道纵横刀意切割分离,一时再难凝聚。
每一片薄霜,都是一刀!
风雪渐骤,顿时千万刀降!
高翔的刀,又岂止以江河为刀?早在动手之前,他早已将刀意转寄高空,暗中借风云蓄力,化风霜雪雨为刀,此时一举发动,眼看着就要将路中一的金光神域硬生生肢解凌迟。
但也就在此时,江面上忽然无数的星辰点点浮现,繁星满天,仿佛江面映出了天空的星辰,然而这每一颗浮现的星辰的星芒却呈现出一种神圣辉煌的金色,交响辉映间,又荡漾开连串璀璨绮丽,缤纷闪烁的梦幻之光。
一时只见江面之上,亿万金星,点点闪烁,迷离盘转,一片金烟弥漫,五色皆迷。
而在高翔感知中,原本清清朗朗、风潮涌动、霜雪澄澈的天地不再了,有的只是一片沼泽般粘稠浑浊的天地。片片飘幻星光就像翻翻卷卷的层层帷幕,一层一层,分外美丽,又迷迷幻幻,似远似近,一忽儿在这、一忽儿在那,似云似雾,似烟锁重楼,隔开了层层浩淼空间。
原本就在他刀下濒临肢解的金光神域,忽然加速散去,转眼间就散入无边无际的金色星空中。
高翔面色凝重,他清楚金光神域并没有被摧毁,而是改变了形态,变成一种前所未闻的金色星空之像。一时金色星光成了天地间的唯一光源,逆着那星光看竟是有些刺眼的感觉。看四周,则不是宇宙太空的黑暗,而是昏暗,一片金烟朦胧,婆娑迷幻,浓郁的香火气息弥漫,无论是他的双眼还是他的天人感应都难以辨个分明。
那一枚枚金色星辰,若是仔细辨认,就会发现其实是无穷遥远处的一尊尊金色神佛。
相比起之前万仙齐聚,千佛共鸣,经纶喧嚷,法音震天的宏大奢华景象,如今的金色星空显得空旷缥缈许多,喧嚣尽去,有的只是一种窒息般的静,却又莫名地呈现出一种星空浩渺莫测,漫天神佛高高在上,只可远观不可亲近,庄严无量,空寂清净的气势。
每一尊神佛,都仿佛身在可望不可即的无穷远处,让高翔一时不明其中虚实,只能暂缓攻势。
“高翔,若你以为天人武者便能横行天下,本座今日不妨便教你何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星空之中,路中一空旷冷漠如天道法则般的声音从无穷远处传来,紧接着头顶的一处星光突然闪烁几下,投下一道辉煌光柱,光柱中一名身高丈二的金刚手持降魔杵,直朝高翔的天灵盖击来。
高翔屹立不动,护体刀气自然反击,顿时让金刚炸成漫天金芒散去,而投下金刚的那处金星只是稍见暗淡,随即又重新亮起。
高翔虽没受伤,却是眉头微皱,只因他感受到这一击并没有真正击中实物,仿佛仅仅击中一个投影,而且那尊炸爆的金刚身上蕴含一股极具穿透力的星辰罡煞,虽然只是些许透入,也让他皮肤感到一阵焦灼。
星辰罡煞,其实也就是宇宙射线,在所有类型的元气能量中,虽然不算磅礴也不够暴烈,却绝对是最具穿透力的。
紧接着又是七颗星辰闪动,转眼间又投下了七尊头戴帝冠的道尊,大袍飘飘,浑身金光流动,结成北斗七星阵列,各挥长剑向高翔切割而下,剑光之中,竟蕴含聚焦成一线的强烈星辰罡煞,星光纵横,瞬间将高翔淹没。
高翔双手一展,滚滚刀气霎时将七名道尊粉碎撕裂,然而身上已多了几道明显的灼伤,对比之下,天际却只有七颗星辰稍为黯淡了一些。
“好家伙,路老儿,想不到你还藏着这一手!”虽然受伤甚为轻微,但高翔已能觉察其中厉害之处。
原本路中一就不以擅长于人争斗著称,虽然出手时辉煌显赫不可一世,但实质只是凭庞大的香火愿力压人,相比地痞流氓打架时依仗人多一拥而上高明不到哪去。然而如今却明显已用上一套高明的阵法,更将神佛幻相与星辰罡煞结合,暗合诸天星斗运转,星体投射的玄机,俨然从打群架的混混变成纪律严密,进退有序,披甲执戈的正规军,比起以往何止高明十倍百倍!
“不过是一套‘诸天万神星斗大阵’,不知高大侠能否指点一二?”路中一声音中得意之余,却也有几分惆怅。
自一年前被石坚打上天台山总坛之后,路中一便意识到自己的神道力量在应对这等级数的高人时实有不少欠缺,哪怕新创的金豆点将法,在高级别的争斗中也有许多不便。而后北方政府日益强势,南方政府风雨飘摇,更让他急谋全身而退之策。
为解决这两者,他不惜付出巨大的代价,将多年凝练的玉皇金身分割出四成力量,转赠某个来历神秘的神父,助对方速成半步上品请神,以此获得对方“幽灵”组织鼎力相助,与血腥玛丽搭上线,借血腥玛丽散布恐怖,再通过“请镜仙”,引导信徒将香火愿力源源不断投往镜界,期间还以大量血祭以维持镜界开启,得以将神域逐步挪入镜界。
神域挪入镜界之后,就与真神将神域升入虚空有异曲同工之妙,以后在人间显圣只是投影,即使投影被毁,也只是消耗力量,无损根本,当然前提是对方没能进入镜界直接攻击自己的神域。除此之外,路中一还获得了一套“诸天万神星斗大阵”阵法,能以香火神力驾驭星辰罡煞,结成星神之躯,依周天星斗之妙排列成阵,两者结合,已足以让他即使面对元婴高人也能稳立不败之地。
不过事起仓促,如今路中一也不过将六七成神域挪入镜界,还有近四成没能来得及转移走,再加上玉皇金身的损耗,当初陈屯上天台山时,路中一实已只有全盛时三成实力,面对“赤色光辉”才显得极为不堪。
见陈屯已生疑,路中一如今唯有虚与委蛇,尽量为自己争取到将神域全部挪入镜界的时间,不料终究还是事败,不得不动用一直隐藏不露的镜界神域与高翔对上。
言语间,天空又有二十八颗星辰亮起,分四方渐次落下,显出一尊尊兽头人身的仙人之相。
东方为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南方为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西方为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北方为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当下各分方位如车轮轴转地将高翔围拢在中间,道道法诀纷纷打出,形成无数七彩纷呈,诡秘迷离的光线,将高翔缠绕在中间。
即使是高翔,一时也有身心都被什么给覆盖着、缠绕着,然后有着一种疲惫感涌生,千般杂念涌上心头,便知已中了某些诅咒法术。
贯一道信仰包罗万象,就是许多穷乡僻野,由于狐狸、黄鼠狼等精怪显灵作孽而立的胡大仙、黄大仙之野庙,以及蛇、鼠、猪、猴、蛙之流成精的五通神淫祠,也能悉数收服罗纳,并以香火愿力为这些精怪铸造神相,封为二十八星宿。这些家伙名神实妖,对敌时自有许多防不胜防的诡秘诅咒手段。
路中一底牌不少,自有足够的自信可以拿下高翔,不过对于镜界一边,却不觉总有些不安,不知血腥玛丽特别推荐来镇守血池的莱因哈特到底在搞些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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