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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2章 亲情无法复制!


客厅角落有些灰旧的沙漏挟裹着时间在细沙中渐渐流逝。

        屋外阳光愈发明媚刺眼,洒落无数斑驳影点于大厅内,将陈牧的半个身子笼映在奇幻般的光影里。

        轻轻摇晃着杯子里细尖茶叶,许舵主望着男人俊美的侧颜若有所思。

        “不会真的让我去当太监吧。”陈牧心下蓦地一突。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许舵主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但眼神却漾动着认真之色。

        尽管她是女人,长相普通柔弱,但那蕴含着劲道的魁梧身姿在客厅内犹如一头含着暴虐气息的母狼,给人莫名一种心理上的压迫性。

        陈牧知道这女人心机城府很重,在给出任何建议时都藏有阴谋。

        “免谈。”

        男人直接拒绝。

        许舵主看着细尖茶叶缓缓沉底,也不强行劝说,幽幽道:

        “虽然双鱼国有我们天地会的分部,但对于皇宫密事了解的并不太多,且多是无稽传言,我只给你讲我认为是真实的事情,至于你如何判断在你自己。”

        “请讲。”

        陈牧洗耳恭听。

        许舵主道:“你先说一说你知道的传闻,关于王后和公主或者其他。”

        陈牧点了点头道:“双鱼国曾由巴氏建立,而掌权者为女王,母系为上。直到百年前双鱼国发生政变,摄政王延文玉谋反,成为新王。

        当时的最后一任女王在临死前将所有的宝藏封印隐藏,并下了诅咒,唯有正统皇女才能打开其宝藏。

        奇怪的是,自此以后双鱼国皇室便再未生下过女孩,宝藏也一直被埋藏至今。

        如今双鱼国的国王叫延图鲁,原本也算是一位明君,可惜因为病重一直卧病于床,据传闻是他后来娶的新王后在背后下的毒手。

        白雪儿公主是国王原配夫人收养的女儿,自新王后上位后便被逐出了皇宫,但也有人说她已经死了。不过,之前葫芦七妖告诉我,他们曾一直在一起……”

        听着陈牧娓娓陈述,许舵主纤细的手指富有节奏的敲打着自己的大腿,眼角的笑意渐次盛开。

        “看来陈大人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一些公开的情报而已。”

        陈牧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试探与质疑,淡淡道:“我可没想着对你隐瞒,我知道的就这么点。哦对了,我还了解到当年许贵妃在入宫前去了双鱼国,具体做了什么我并不知晓。”

        这时客厅外出现了一位身形单薄的侍女,似有要事汇报。

        许舵主瞥见她,挥手示意对方进来。

        侍女手握着一截蜡封的小巧竹筒,快步来到许舵主身边俯身贴耳低声说了几句,递给竹筒后便悄然退下。

        许舵主神色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但男人能明显感受到空气的流动略有些停滞,彰示着女人内心的情绪波动。

        女人沉思片刻后望着陈牧说道:“那我把我知道的说给你听吧。

        白雪儿公主是原王后从月落神女湖捡来的,自出生时便患有怪病,皮肤头发皆白,身子极为虚弱,需常年灵药护养,几乎来说就是一个药罐子。

        到十八岁那年,白雪儿公主便居住在特定的居所内,甚至宫内的人都鲜有见过她的。

        据说当年国王为了给她治病,曾派出一支军队前往夜妖世界,这支军队的首领则是靠山王的儿子南铮,可惜这支军队后来失踪了……”

        听到这里,陈牧心中一动。

        他想起自己之前与夏姑娘在夜妖世界逃离时,遇到的那具干尸——御林卫大将军南铮!

        原来南铮进入夜妖世界,是为了给白雪儿公主治病。

        陈牧内心叹息。

        原本年纪轻轻该有大作为的,却死的如此随意,只能说昏君坑良臣。

        等等!

        陈牧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当时南铮率领一支队伍进入夜妖世界,那么他不可能前往大炎,也就是说……

        在双鱼国也能进入夜妖世界?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陈牧直接询问:“夜妖世界在双鱼国也有入口?”

        许舵主笑道:“看来你并不知道,夜妖世界就在双鱼国内。”

        “这不可能!”

        陈牧一怔,随即摇头道。“我明明看到夜妖出现在大炎风华城。”

        许舵主解释说:“夜妖只是夜妖世界的一个活动入口而已,它去任何地方都改变不了夜妖世界的位置。无论什么类型的空间世界都是在固定的范围内,你总不能以为可以随便移动吧。”

        陈牧脸色隐隐变得有些怪异。

        这么说来,薛采青假如真的是被夜妖劫持到夜妖世界,那现在极有可能就在双鱼国境内。

        老天爷终究还是给面子啊。

        让他无形间有了救对方的一个可能性。

        许舵主指尖把玩着装有情报的小巧竹筒,继续说道:

        “老国王病重卧床,王后掌控权力,但朝内有不少官员对她很排斥,使得一些重大国事决策她不能独断。”

        陈牧道:“双鱼国王后想要效仿大炎太后,但她的政治手段还是欠缺。”

        “没错,她没有那样的能力。”

        许舵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是现在老国王在她的手里,使得一些人不敢轻举妄动,稍有过激行为可能会让局面无法收拾。

        即便无论在朝堂还是在民间,王后的口碑很不好,但这无法阻止她的权力一点点扩张。

        到如今甚至连靠山王南赫山都有意偏向于她。相信再过几年,她会是第二个大炎太后。”

        还是有些手段的,连靠山王都拿下了。

        陈牧蹙着眉尖儿有些意外。

        不过双鱼毕竟也只是一个弹丸小国,没有大炎那么复杂。

        陈牧轻轻将褶皱的衣衫一角捋平,想了想问道:“那么关于白雪儿公主呢?她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另外双鱼玉佩你知道多少?”

        “白雪儿公主被王后追杀而逃离皇宫,过程被葫芦七妖救,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许舵主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明亮的眼睛看着陈牧缓缓道。“可问题是,没有人亲眼看到白雪儿公主逃出皇宫。也没人在宫内见过白雪儿公主。”

        “如果雪儿公主没离开皇宫,葫芦七妖救的又是谁?”

        陈牧提出质疑。

        许舵主学着陈牧做了个耸肩动作:“我怎么知道。”

        陈牧侧头望着厅外的湛蓝天空,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根据葫芦七妖的说法,他们当年在逃跑时被雪儿公主所救,才有了这番恩情。

        如果连他们都未能分辨出救出的雪儿公主是真是假,那这个伪装之人太可怕了。”

        “其实你想说的是,这会不会是王后设的局,对吧。”

        许舵主看穿了男人的心思。

        陈牧面无表情的点头:“雪儿公主在民间和朝堂的名声很好,若一直囚禁她,便会有人进行营救。索性让雪儿公主逃出去,转移注意力。

        作为雪儿公主为数不多的朋友,葫芦七妖的作证可以让人们相信雪儿公主真的逃出了皇宫。”

        “那你觉得,葫芦七妖有没有可能骗你呢?”

        许舵主问道。

        陈牧偏着脑袋凝视地上斑驳光影,手指轻轻摩挲着锋利而硬的桌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葫芦七妖里也就老二比较聪慧,其他人的智力显然比较憨。

        老二最厉害的便是听觉与视力。

        但不巧的是,在救出雪儿公主后他的听觉和视力皆受到了损伤,导致他无法精确判断很多事务,否则当时也不会被他给轻易抓住。

        这么一来,被救出的公主确实很难判断其真假。

        “让我们把一些线索理一理。”

        许舵主为陈牧换了一杯茶水,坐端了身子。“双鱼女王临死前立下诅咒,只有正统皇女才能打开宝藏,但葫芦七妖又是打开宝藏的关键。联想到葫芦七妖的身世,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听到对方有意提示,陈牧脑海中隐隐抓住了一道亮芒。

        葫芦七妖的身世充满了传奇色彩。

        是当年瑶池七位圣女候选人在进入月落神女湖试炼时,误入了一座神秘之境,结果被妖王强行占有,从而生下了七个葫芦妖。

        而坊间一些传闻说,双鱼国的宝藏就在月落神女湖内。

        如果是真的,那是不是有一种可能性,当年瑶池七仙子误闯入的神秘之境就是藏有宝藏之地。

        那个所谓的妖王,是宝藏的守护者?

        妖王若是死亡,那他的七个孩子便自然接替守护者一职。

        想到这里,陈牧深邃的眸子盯着许舵主:“我发现我还是小瞧了天地会,在双鱼宝藏这件事,你们所了解的信息比任何势力都要多。可我不明白,区区一个宝藏就能让你们推翻大炎,建立新的王朝?”

        许舵主莞尔:“在你看来,双鱼国的宝藏是什么?是堆积成山的金银财宝?还是灵宝法器?”

        “无论是什么,都无法让一个超级大国覆灭。”

        “你就这么肯定?”

        “对,我就是这么肯定!”陈牧目光灼灼。“即便如今的大炎是一座随时倒塌的高楼,但也绝非随随便便轻易推倒。更何况有太后撑着,只要她不死,百年难倒。”

        陈牧并没有夸大其词。

        他虽然讨厌太后,但对方的能力却让他极为钦佩。

        她的出现让大炎多延续了数十年的寿命,本身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只要活着,她就是大炎的顶天柱!

        许舵主也不跟对方辩解,回到了之前的话题。

        “或许是为了安抚百姓,也或许是为了双鱼国宝藏,摄政王延文玉在谋反后并没有杀死巴氏皇室宗亲,而是将他们留在王都,保留皇族称号。”

        “留在王都就等于是被囚禁。”陈牧道。

        “没错。”许舵主嘴角上扬。“此后巴氏皇族再也未能产下女婴,双鱼国宝藏也没法打开。

        而在三十三年前,有一位皇子因不满王权更迭,于是秘密起兵造反,但最终还是被镇压了下去。

        这位皇子的夫人当时正好怀孕,王后心善,便求情放了她,贬为庶民。”

        “现在这位皇子夫人还活着吗?”

        “早就去世了。”

        “那她腹中的孩子呢?”

        “也死了。”许舵主语气萧然。“因为难产,孩子和大人都没能保下。”

        “命不好啊。”陈牧感慨道。

        厅外明媚的天色被一层乌云渐渐抹去了光彩,黯淡了不少。许舵主怔怔注视,神情彷徨:“这世上,谁的命又是真正的好呢。”

        陈牧眉梢微挑:“听你这语气,似乎你也有难言之隐啊。”

        他对眼前这个女人了解并不深。

        不过想想对方身为天地会总舵主的女儿,自出生时便肩负着反炎的使命,在躲躲藏藏中进行历练,比起其他女人确实少了很多快乐。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女人未来的结局注定很不好。

        许舵主表情木然,转移了话题:“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是否也该坦诚一点,告诉我来双鱼国的真正目的。”

        “你真的全说了吗?”陈牧似笑非笑。

        许舵主冷讽:“谈生意和谈感情是一码事,一味的索取,别人也会厌烦,你说呢?”

        面对女人的讽刺,陈牧笑道:“好吧,其实我这次来双鱼国主要是四件事。

        一是见双鱼国老国王。

        二是寻找双鱼玉佩的下落,关乎到我身边人的情况。

        三,找一个叫珍珠的女人。这女人曾是南铮的妻子,在南铮失踪后她也一并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四,找一个赫云国的间谍,名叫元小珍,代号为穿山甲,她在京城杀害了南乾国太子骆文海。”

        听完陈牧陈述,许舵主眯眼冷哼:“你的事可真多。”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陈牧长长叹息一声。

        许舵主嗤然一笑,看着外面的天色愈发低沉,淡淡道:“又要下雪了,这里的气候比较冷,待在房间里会暖和许多。”

        “怎么,你们有大动作?”

        陈牧笑道。

        许舵主声音淡漠:“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你办的事情太多了,很可能会影响到我们。我不想威胁你,只是你带着那么多红颜来异地,该为她们考虑。”

        如果换成其他人这样的威胁,陈牧必然反感。

        但对于许舵主,他明白对方确实是出于好心提醒,笑着说道:“看情况吧,或许该小心的是你们。”

        这句话将两人的立场拉开。

        许舵主沉默不语。

        时间静静流逝,缓慢中藏着迅疾,让温热冒着热气的茶水跟随天色一起转凉。

        在陈牧准备起身离开时,许舵主道:“我会尽量帮你找人。”

        这就是陈牧来的目的。

        既然天地会已经渗透进了双鱼国皇都,便说明他们的眼线遍布颇广,寻人很便利。

        许舵主知道陈牧的目的,尽管对方没有主动提出,但在一番思量后最终还是决定帮助对方。

        有些时候,价值决定了投资的额度。

        陈牧就是一块极有价值的宝玉,在他身上投资总是没错的,收获会很大。

        “多谢,我也会考虑去当太监的。”

        陈牧拱手笑道。

        许舵主无视他的玩笑,表情认真:“你要见国王,要想寻求双鱼玉佩的真正秘密,进入皇宫是必须的。”

        “我明白。”

        陈牧轻轻点头。

        ……

        与许舵主分别后,陈牧并没有回居住的小院,而是继续选择在街道上转悠。

        许舵主说的雪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但气候确实转冷了不少。

        阴沉沉的天空像是被脏兮兮的抹布拭过,让人极不舒服,心情也跟着沉郁。

        陈牧在心底细致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假如短时间内找不到其他进入皇宫的办法,他也只能接受许舵主的提议去当太监。

        许舵主既然有这提议,肯定暗中布置好了一切。

        这是稳妥的方法。

        不过眼下还是希望尽快见到洪知凡,把青萝和五彩萝的事情给解决了。

        这两丫头完全就是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会爆。

        老天爷不允许有两片相同的叶子出现,也不会允许有两个完全一致的人存活。

        双鱼玉佩的规则完全是正确的。

        如果一味的复制,那这天下早就乱套了。

        青萝和五彩萝的共生完全违背了天道自然法则,说不定某天会自行更正,让其中一人死亡。

        防患于未然。

        在事态还没有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时,尽早找到解决办法才是正事。

        陈牧内心坚信,肯定会有奇迹出现的。

        也不知在街道上转悠了多久,快到傍晚时,陈牧终于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

        男人唇角笑容浮现,特意挑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小巷静静等待。

        很快一道纤柔的身形出现在他的身后。

        “我说陈大美男,刚来双鱼国还没两天呢就四处瞎转悠,生怕自己不被盯上吗?”

        曼迦叶撕下伪装的面具,脚步轻盈,背对着双手来到陈牧身边,艳丽的脸颊笑容捉狭。“还是说太想本姑娘了,所以特意引我出来。”

        “红竹儿呢?”

        陈牧很奇怪没看到那抹红色魅影。

        听闻男人询问,曼迦叶故作伤心状,幽怨道:“原来并不是想我啊,是想念小竹儿。男人呐,总是喜新厌旧。”

        说着,竟真从眼角拭下两滴水珠儿,泪眼婆娑。

        这副委屈模样儿,倒是惹人怜爱。

        陈牧揉了揉眉心说道:“没工夫跟你瞎闹,我想尽快找到洪知凡,我感觉你们有办法。”

        “没有。”

        曼迦叶摇头。

        陈牧语气平静:“红竹儿对洪家带有恨意,对洪知凡也是以仇人相对,来到这里怎么可能不去找他。这两天你们应该就是在找人吧。”

        “你只猜对了一半。”

        曼迦叶玉钩似的幼嫩尾指将男人肩膀上沾有的枯叶轻轻弹去,笑靥如花。“我跟小竹儿早就分开了,她确实是去找洪知凡,而我则去办另一件事。”

        “什么事?”

        “怀念旧时光。”曼迦叶展开双臂舒了个懒腰,语调慵懒带着几分萧索。“毕竟是我老家,好久没来了。”

        “你老家在王都?”

        “正确。”

        “现在还有亲人吗?”

        “你说呢?”曼迦叶用一副看白痴似的目光瞪着他。“你要是能帮我找到一个亲人,我白让你睡十次都行。”

        陈牧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方便带我去转转吗?”

        “呵,不方便。”

        “带路吧。”

        “喂,听不懂人话?”

        “带路。”

        ……

        半个时辰后,在曼迦叶的带领下陈牧来到了外城一条较为破败萧条的街道。

        这里居住的百姓大多都是些穷苦人家,住房简陋。

        街道部分的房屋已经废弃。

        一侧堆积着生活垃圾,远远走来就能闻到臭味,再加上牲口圈内的味道,很令人不适。

        “就是这里了。”

        曼迦叶指着一间坍塌大半的土屋,笑着说道。“小时候就住在这儿,母亲死后被李婆婆养着,她去世后,我便自己养活自己……其实就是偷东西。”

        女人的神情并没有多少自嘲与悲伤,很是坦然。

        陈牧看了良久,淡淡道:“小时候的你长得一定很丑。”

        “你才丑!”

        曼迦叶白了男人一样,冷哼道。“本姑娘大小就是美人。只不过故意把自己弄丑,毕竟这种地方很危险。”

        确实很危险。

        环境造就犯罪,生活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但凡长得漂亮些,下场都不会很好。

        “知道那段时间我最幸福的是什么吗?”

        曼迦叶也不嫌脏,跳上矮墙坐在上面,轻轻晃动着纤细曼妙的小腿指着旁边一座废弃的小院。“跟狗打架。”

        “女汉子。”

        陈牧坐在女人旁边,给予称赞。

        较为冷冽的风吹动曼迦叶微卷的长发,打在男人的脸上有些稍疼与痒,还有沁人发香。

        陈牧注意到她的脸颊有些泛红。

        并非是害羞,而是长时间冷风吹拂下涌起的红。

        “当时住在隔壁的这户人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但日子过得也算滋润。”

        曼迦叶低垂螓首,脚跟轻轻敲打着土墙。“他很喜欢他养的那条狗,有些时候会喂食几块煮好的肉。而我呢,看到这一幕就趁着主人不注意,跑过去抢。

        你知道那时候我多少岁吗?还不到九岁,虽然看着瘦,力气却很大,胆子也肥……”

        曼迦叶挥了挥纤细的手臂,很是得意。

        陈牧没有说话。

        世上可怜的人很多,比曼迦叶悲惨的大有人在,很难去同情怜悯对方。

        况且这女人也不需要这些同情。

        曼迦叶笑道:“为了争几块肉,我与那条恶犬铆足了劲攻击对方,它咬我,而我拿着木棍打它,虽然闹得一身遍体鳞伤,但终归是吃到了肉。”

        “没得狂犬病你已经够幸运了。”陈牧低声嘟囔。

        曼迦叶撅起小嘴:“不过那狗终究是厉害,有次差点被他咬死,肩膀上的一块肉都被咬没了。后来隔壁家搬走,我就很少吃到香喷喷的肉。”

        “或许狗主人是故意看你跟狗打架。”

        陈牧给出了答案。

        人心恶者,总是喜欢拿弱者的生命去戏弄,来满足自己病态的快感。

        曼迦叶与狗抢了那多次肉,狗主人不可能没看到。

        观赏一个小女孩与自家的恶狗抢食,这样的戏剧性表演无疑会填补他内心的暴虐快感。

        曼迦叶没有回应,一泓秋水眸子低头时静若清泉,与平日里毛躁嬉闹的性格形成鲜明对比,劲装之下曼妙玲珑的娇躯此时显得颇为单薄。

        “就没人欺负你吗?”陈牧继续挑起话题。

        “有啊。”

        曼迦叶娇艳妩媚的俏脸上染起灿烂笑意。“李婆婆去世后,欺负我的人也多了,有几个乞丐对我心怀不轨,不过我这人比较狠,你敢惹我,我就要了你的命!

        我曾经把一截树枝插进一个流浪汉的眼睛里,也曾咬掉过一个泼妇的耳朵……后来就没人敢惹我了,很多人都叫我小狼狗,哈哈……”

        女人笑的很开心,把昔日那段苦难的日子当成自己珍贵的童年回忆。

        “后来呢?”

        陈牧轻声继续问道,很自然的将曼迦叶的手握住,而后十指相扣。

        女人微凉滑软的柔荑与男人温柔的掌心契合在一起,却并没有多少情感传递,只是单纯的产生共情情绪。

        曼迦叶低头看着被握住的手,眼神飘忽,似在回忆从前。

        “后来我就被师父收养了,可能是看到了我身上的狠劲,教我修行,教我杀人。反正日子很枯燥,后来小竹儿出现,才有了点乐趣。”

        “那你杀过多少人?”男人很好奇。

        曼迦叶口吻带着一丝戏谑与嘲讽:“肯定比你想的要多,你也别幻想我是什么锄强扶弱的侠客杀手,只要接了任务,管他是不是无辜,杀了便是。”

        “我没那么圣母。”

        陈牧笑了笑,伸手将女人脸颊一侧吹乱的秀发捋在耳后,柔声道。“你能活下来我很高兴,毕竟这么漂亮的美人死了那就是暴殄天物。”

        在男人心目中,曼迦叶的颜值是排列前三的。

        带有异域风情的混血五官,以及长时间养成的冷魅气质,就像是一杯陈酿的葡萄美酒,越闻越迷醉。

        “过分了啊。”

        曼迦叶眼神警告,将手用力抽了出来。“真以为凭这点伎俩就想骗我芳心?我说了,你这些烂招对我没用。”

        “你其实还是有点喜欢我的。”

        男人一副自恋表情。

        不曾想曼迦叶并没有否认,瓷白柔嫩的指尖轻抚着男人稍稍冒尖的胡渣,怅然道:

        “红竹儿说,我是有些喜欢你的,毕竟这辈子只有你一个男人与我亲近,我也觉得是这样。可能是你小子确实长得很俊,也可能是孟言卿的缘故。”

        “也可能我本身就有魅力。”陈牧补充道。

        “或许吧。”

        曼迦叶将螓首靠在男人肩膀上。“但要说爱,那是远远不够的,你太花心了,花心的让人恶心,可又吐不出来。我对你喜欢大于反感,但恶心大于爱。”

        “这是我听过最有趣的表白。”陈牧乐了。

        “所以啊……”

        曼迦叶姣好的唇瓣凑到男人唇边,彼此间呼吸打在对方的脸上,暧昧氛围渐渐浓郁。“离我远一点!”

        话音刚落,她一把将男人给朝后推了下去。

        陈牧跌倒在了地上,灰头土脸。

        女人发出了鹅叫笑声,前俯后仰,全然没有一丝淑女该有的形象气质,极是洒脱。

        陈牧狼狈的站起身来:“能不能让我亲一口。”

        “抱歉,不能。”

        曼迦叶一边笑着给男人拍打身上的灰土,一边说道。“还是那句话,做朋友我很喜欢你,但做情人,我真的非常恶心你。咱两还是别越界的好。”

        “听到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真怕你以后纠缠我,若真的收了你,我其他女人就危险了。”

        陈牧长舒了口气。

        而原本嬉闹的女人在听到这句话后,却敛去了娇颜上的笑容。

        她无言的帮陈牧将身上的尘土拍打干净,低着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缓缓说道:

        “我知道你对我有了占有欲,你也尝试过用很多方法撩拨我。你喜欢收藏女人,收藏一些非常有魅力的独特女人,而我又能填补你的其他缺失口味。

        我们两其实有时候性格很像,但不代表就相配。

        陈牧啊,你这辈子是睡不到我了,多花些心思去追其他女人吧,比如神女什么的。”

        这是一段来自女人很真挚的忠告和答案。

        它就像是一把温柔的剪刀,将男人抛出的情线剪断,然后很贴心的打了个花结。

        让本来感情无形升温的两人重新拉开距离。

        在陈牧认识的女人里,曼迦叶无疑是最骚的那一个。

        然而也是感情最冷的那一个。

        看似风骚豪放的表面下,却冷冻着一颗孤傲的心,很难将其融合并打动。

        陈牧也不再开玩笑,正色道:“如果某一天我有机会睡了你,那我肯定会很高兴,但如果睡不了也不要紧。只是我不希望某天我们会成为敌人。”

        “还真说不准,世事难料啊。”

        曼迦叶翻腕握起一把薄如蝉翼的长剑,细嫩的指肚轻轻滑过锋利剑身。

        “记得师父曾经将这把剑交给我时,说道:身为一名杀手,如果想要活的久一点,就要学会如何用最锋利的剑刃刺穿朋友的喉咙。”

        女人抬眼望着陈牧,如羊脂细腻雪白的脸在剑身的映照下透着几分冷魅。

        “如果某一天我们真的是对手,若我手下留情,那我注定会死在你手里。不要怀疑,时间会证明一切。”

        “若我手下留情呢?”

        “死的是你。”

        “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会,我会很伤心。”曼迦叶语气温柔,却刻意疏远了距离。“但我依旧会杀你,哪怕我一生都活在自责里。”

        陈牧叹了口气,“目前我们唯一会成为对手的可能性在于红竹儿,毕竟她痛恨的仇人是我的岳父。为了防止某一天你我真的刀剑相对,我会考虑睡服红竹儿。”

        “哈哈哈……”

        混血美人大笑了起来,花枝乱颤。

        笑了好久她才稳住情绪,伸出大拇指:“那我提前给你打气了,希望你能睡服她。”

        陈牧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剑锋。

        殷红的鲜血立即从刺破的伤口缓缓渗出,于银白的剑身上划下几道红线。

        曼迦叶笑容凝固。

        她怔怔看着血珠滴落在自己的手上,看了许久,语声恍惚:“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恨的人是谁吗?”

        “肯定不会是我。”

        “是我娘亲。”

        曼迦叶眼里隐隐氤氲着雾气,莹蓝色的瞳孔如被折射的宝石,教人沉醉其中。“在我记事起,她似乎就一直在嫌弃我,怨我为什么是个女孩。”

        “重男轻女很正常。”

        “不,不是重男轻女。”女人摇了摇头。“她对邻居家的女孩儿很好,唯独对我很严厉。

        让我穿男孩子的衣服,扎男孩子的发髻,嗓音也要故意学男孩,但凡我表现的像个女孩,她就会打我,把我关进黑乎乎的地窖里,不给我吃的……

        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父母的疼爱,有些时候我会很讨厌自己,讨厌为什么不是男孩,这样或许母亲会喜欢我多一些。”

        在陈牧的视线里,此刻的女人把自己藏在心底脆弱的一面暴露了出来。

        她的眼里有讽、有恨、有憾、有光、有痛。

        陈牧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有时候曼迦叶会刻意装作男人。

        “娘亲去世后,我本应该是高兴的,可我却难受的紧……被李婆婆收养时,很多时候做梦都会梦到她。”

        曼迦叶褪去雾气的明眸定定看着剑身上滑落的血珠。

        侵染的红将她儿时的回忆从不愿揭开的伤疤里拉扯出来,赤果果的展现在男人面前。

        她在努力回想。

        回想昔日母亲那丑恶狠厉的嘴脸,可怎么都想不起来。

        余存在记忆里的,只有娘亲临死前的眼神。

        女人用力的握着剑柄。

        剑身颤抖。

        她的娇躯也在颤抖。

        这个时候陈牧如果搂着她,亲吻她,或许女人不会反抗。

        可陈牧并没有这么做。

        他说了一句很大煞风景的话:“我有点佩服薛采青了,她早就看穿了你隐埋在心里的伤痛。”

        “为什么非要提到那个讨厌的女人呢。”

        好不容易涌出的悲伤氛围被破坏,曼迦叶很不满。

        陈牧笑道:“幸好薛采青不是男的,她如果想追你,比我轻松的多了。”

        唰!

        曼迦叶猛然收剑回鞘,看着男人手掌上加深的伤口,冷声说道:“你真是个白痴。”

        “你也够蠢的。”陈牧反唇相讥。

        曼迦叶低声嘟囔了几句,想了想拿出药瓶给对方伤口涂抹上药汁,看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很无语的说道:“今天就不该跟你见面。”

        “确实不该。”陈牧也很后悔。

        本来是打算放松一下心情,结果与曼迦叶认真探讨起了感情,逐渐失控。

        探讨就探讨吧,把两人好不容易拉近的关系给搅没了。

        陈牧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

        思来想去,还是怨怪许舵主。

        如果不是那女人搅乱了他的心情,也不会出现如今的连锁反应。

        没了啊。

        有着丰富泡妞经验的陈牧明白,他和曼迦叶无法更近一步了,除非出现意外。

        在男人暗自懊悔时,曼迦叶胸口的玉简灵石出现了嗡鸣声。

        她拿出可以远距离感应的翠红色的玉简,展示在对方面前,轻声说道:“看来红竹儿找到洪知凡了,你猜现在他们是打起来了,还是兄妹重归于好?”

        “我猜她是想让你帮忙。”陈牧叹息。

        ……

        当两人依照玉石感应找到红竹儿时,对方果然正在打架。

        打架的另一方是洪知凡。

        这是自京城平阳王爷一案结束后,陈牧第二次见到洪知凡。

        当初被平阳王季仲海斩去了一条手臂,身为昔日名将之子的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沧桑疲态。

        虽然鬓间白发偷生,流露出的气质却依旧魅力不减。

        两人的打斗并不是很激烈。

        尽管红竹儿每一次出手都极为狠辣果断,染有恶毒的蜘蛛像是索命的阎王将男人层层困围,但洪知凡却处处避让,所展现出的修为也比红竹儿高一等。

        “出手!”

        看到曼迦叶出现,红竹儿没有多余废话,冷声道。

        曼迦叶抽出薄薄的剑刃。

        她纤足一点,剑刃随着鬼魅般的精妙步伐颤动,像是漂浮于虚空的一片鸿羽,波纹似得剑意弹奏出死亡的涟漪尾音。

        天庭第一杀手与第七杀手联手,能招架的人很少。

        而洪知凡显然无法招架。

        锵!

        刀与剑割拉出的火花在偏暗的天幕下颇是漂亮,可映在曼迦叶的眼里却画上黯然神色。

        陈牧终究还是出手了。

        两人错身分开。

        曼迦叶屈指弹了弹略有些发热的薄刃,很无奈的望着手握鲨齿刀的男人:“看吧,这么快我的话就应验了,终究还是会成为对手。你应该尽早睡服小竹儿的。”

        “你应该看得出来,他们会没事的。”陈牧语气不爽。

        他知道女人在试探。

        只是这种试探对于他而言毫无意义,只能让两人的距离拉大。

        那边洪知凡停了手。

        他看着陈牧,脸上笑容爽朗:“又见面了,陈大人。”

        红竹儿淬有?

        ?蜘蛛的刀刃横在了他的脖颈上,只需轻轻割开一道小小的口子,即可送对方上西天。

        可就如陈牧所说,终究会没事的。

        红竹儿含着怨恨却泪眼婆娑的美眸盯着洪知凡:“不给个解释吗?哪怕编一个也行。”

        “没什么可解释的,你恨的人目前也只剩我一个了,其他的都死光了。”

        洪知凡笑道。“或许对你来说,这就是洪家的报应,相信你的心里应该会舒服一些。”

        “我想知道,当初为什么要赶我出洪家!”

        女人声音冷的像冰冻的血。

        “因为对于父亲而言,你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洪知凡说道。“你心里其实很明白,何必执念于一个解释。”

        “你骗我!”

        火红长裙如烈焰的女人双目涌起浓浓的杀机。

        这时候激怒她是很不明智的选择。

        可洪知凡并不在乎,语气也没有兄妹两人时隔二十年的热忱,很是平和。

        “收养你们母女并非是父亲心善,赐予你洪家义女的身份,也并非是真的喜欢你。在那样的大家族里,你指望获取没有血脉的亲情,是很可笑的。

        因为你的价值,让你拥有了不匹配身份的财富。

        我很高兴你能活下来,也不在意你找我寻仇。相比于我们洪家的结局,你活着也算是老天的眷顾。”

        “眷顾?”

        红竹儿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残心毒的痛苦你尝试过吗?”

        洪知凡苦笑道:“我没尝试过,但是在我看来,能有什么比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去更痛苦?”

        沾有泥土草屑的红色裙摆在冷风里掠起,女人苍白的脸颊不知何时沾上了泪痕,像是清晨点滴上露水的白玫瑰,盛放最凄然的独孤与艳丽。

        她嗤之以鼻,可看着男人斑白的双颊及被岁月偷走的年华,陷入了沉默。

        洪知凡扭头望着陈牧:“听小妹说,你帮我找到了女儿?”

        “对,是我娘子身边的侍女,叫青萝。”

        陈牧瞥了眼曼迦叶,轻轻点头。

        洪知凡叹了口气:“真是够讽刺的,找了这么多年,却总是错过。兴许这是上天的安排,我不配做她的父亲。”

        陈牧皱了皱眉,很不喜欢洪知凡的消极情绪,淡淡说道:

        “只是因为巧合不小心错过了而已,如今你得知情况,也可以说是上天的安排,安排你们父女两重逢,不是吗?”

        洪知凡闻言笑了起来:“你小子说话挺逗的,不出意外,我女儿恐怕也成了你的盘中餐了吧。”

        “咳咳,这个……”

        陈牧没料到岳父大人直觉如此敏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一个劲的傻笑。

        红竹儿见这两人完全无视她,面若寒霜。

        不过想起青萝和五彩萝,她猛地收剑冷笑道:“你说得对,残忍的事情还等着你,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亲人死去更痛苦了,期待你的选择。”

        洪知凡沉默少倾,对陈牧道:“走吧。”

        陈牧望着曼迦叶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跟着洪知凡离开了。

        “你这丫头越来越心慈手软了。”

        曼迦叶拭去红竹儿脸上的泪痕,“到头来,你又做了个什么,给自己找难受?”

        “你们两口子吵架了?”

        红竹儿反问。

        曼迦叶绷大了魅惑的眸子:“什么两口子?你不会真以为我跟那货有奸情吧,我可是正经人。”

        “呵呵。”

        “呵呵是什么意思?”

        “你比我更贱,表面装得很豁达豪放,遇到感情问题却比娘们更娘们,做作的让人想吐。”

        红竹儿毫不客气的表达自己对曼迦叶的反感。

        这次曼迦叶并没有为自己辩解。

        她很无力的躺在地上,呈‘大’字型,苦着俏脸说道:“我今天有一种冲动,很想跟他睡,你说怎么办。”

        “那就睡啊。”

        “可是我又觉得那家伙很恶心。”

        “捏着鼻子睡呗。”

        红竹儿也躺在女人的身边,望着灰蒙蒙暗沉沉的天空,喃喃道。“不就少一张膜嘛,没了就没了。”

        “捏着鼻子也恶心啊。”

        曼迦叶翻身抱住红竹儿的脖颈,皱着琼鼻。“我喜欢他,可又极讨厌他,你说这是什么情况?”

        “证明你犯贱。”

        “我想当贱人。”

        “你天生就是贱骨头。”

        “我娘亲以前也是这么骂我的。”

        “她骂的漂亮。”

        “所以她早死了。”

        “……”

        这一次红竹儿倒是没说恶毒的话,幽幽道:“你已经是老女人了,再这么纠结下去,以后没多少年华让你折腾。若真喜欢,就去睡吧。”

        “怎么克服恶心感。”

        “你没睡,怎么知道恶心。”红竹儿道。“你现在可以凭空想象一下与他睡的过程。”

        “想象……”

        曼迦叶若有所思。

        她扯开自己的衣襟,微阖上眼睛,想了想又拿出一本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春艳图扣在脸上……

        过了一会儿,她绝美动人的皙白脸颊上涌起一抹红晕。

        然后开始干呕。

        但女人努力的克服,葱白的手指死死抓着地上的草,指甲几乎抠紧泥土里。

        红竹儿手抚着额头,转过身去不忍直视。

        “呕——”

        曼迦叶忽然起身吐了起来。

        红竹儿回身一看,瞠目结舌,忙起身捏着鼻子后退:“你还真吐啊,你比那家伙更恶心。”

        “不是,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岔了。”

        曼迦叶拿出一壶酒涮了涮口,凑过来抓去对方的裙摆擦了擦嘴,皱眉道。“他说他要睡服你,然后我想怎么睡服你,想着想着觉得你好恶心……”

        “曼!迦!叶!”

        红竹儿咬牙切齿,一脚踹了过去。

        正准备欺身上去暴揍一顿时,红竹儿忽然捂住心口,痛苦的跪倒在地上,白腻额头沁出冷汗。

        “残心毒又发作了?”

        曼迦叶神情紧张,上前扶住对方。

        ……

        路上,陈牧不停说着关于青萝的事情。

        当说到双鱼玉佩制造出的五彩萝时,陈牧语气低沉:“洪前辈,你知道当初自己的女儿被复制一事吗?”

        “不知道。”

        洪知凡的表情很平淡。

        即便得知了女儿的情况,还是没有多少情绪表露出来,似乎找到女儿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其实你知道,否则你也不会来双鱼国。”

        陈牧拆穿了对方的谎话。

        洪知凡淡淡道:“当初为了救女儿,我替他们做了一件事,这是交易。至于他们如何救我女儿,是他们的事情。我只知道当年救我女儿的那个人,用了双鱼国的一件法宝。”

        “那个神秘人是谁?”

        “天龙法师。”

        “什么!?”

        陈牧这次真的震惊了。

        他曾推断过很多人,但唯独没料到竟然是大威寺的天龙法师对青萝进行了复制。

        这么说来,当年天龙法师得到了双鱼玉佩。

        他是怎么得到的?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陈牧用一种较为冷漠的审视目光盯着洪知凡,缓缓问道:

        “你其实隐瞒了很多事情,当年那个神秘人交给你们洪家一个小男孩进行收养。那个小男孩……是不是太子?”

        “谁告诉你那是小男孩的?”

        洪知凡目光奇怪。

        陈牧愣住了,原本急速运转的大脑陡然停滞,好似被无数絮棉搅住了齿轮:“是苏夫人告诉我的,难道她在骗我?”

        “她也是听别人说的吧。”

        “所以,当年你们洪家收养的……不是小男孩!?”

        “对。”

        洪知凡点头。“小男孩其实是个假消息。”

        陈牧大脑嗡嗡作响,感觉自己的思维陷入了一个迷宫,从头到尾都在误区里徘徊。

        竟然不是小男孩!

        那就是说,洪家根本没有收养过太子!

        不过想想也是,洪家收养的孩子年龄与太子的出生年龄完全错开了两岁,只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判定,所以才一直忽略了这个错误。

        “据我调查,当年许贵妃生下的太子如木偶般,不哭也不闹。而你收养的那个孩子,也跟个木偶似的,这两者就没任何关系?”

        “我不知道,我只是与人做了个交易。”

        “你收养的那个小女孩是谁?”

        “不知道。”

        洪知凡依旧摇头。

        从对方坦然的目光看的出他确实不知晓里面的内情,这让陈牧一时难以用正常思维去理清所有的线索。

        那个小女孩是谁?

        太子又在哪儿?

        天龙法师在狸猫太子一案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你觉得她会恨我吗?”洪知凡忽然问道。

        陈牧一怔,意识到对方说的是青萝,摇了摇头:

        “那丫头性子很活泼,我跟她也说了很多,她不会恨你的。至于另一个,你也无需担心,那丫头就只是吃货。”

        “我只有一个女儿。”

        洪知凡说道。

        陈牧浮漾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怔怔盯着身边的男人,看不透对方的表情:“这就是你的答案。”

        “对。”

        洪知凡依稀刻在眼眸里的落寞带着决然。“双鱼玉佩无解,只能活一个。而且就算两个同时活,我也只要一个,那就是我的亲生女儿。”

        “如果另一个死了,你心里不难过?”

        “我为什么要难过?”

        洪知凡对于陈牧的问题很不解。“死去的只是一个复制品,跟我毫无关联,我为何要难过?”

        “可她毕竟也算是你的一个女儿。”

        “谁规定的?”

        “……”

        陈牧陷入沉默。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对于未来太过理想化了,而洪知凡却是一个很理性的人。

        越是理性的人,越容易做出选择。

        洪知凡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忘了一点,每个人出生在这世上都是有始有终的。

        你爱自己的孩子,是因为她是你与你妻子结合的血脉延续。

        你爱你的兄弟姐妹,是因为他们和你都是从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有着血浓于水的关联。

        如果让你去无条件的接受去爱一个突然蹦出的陌生人,你能做到吗?

        对于我而言,另一个小萝只是复制品,是突然蹦出来的陌生人。你在意,是因为这么多天你们产生了感情。

        可我并没有,不能因为与我女儿长得像,就说她也是我女儿?

        换位思考,你的妻子突然被复制,你难道也会无条件的去爱着她?你的父母被复制,你也会无条件的敬爱他们,孝敬他们?”

        这是陈牧无法回答的。

        而且他也同意洪知凡所说的。

        不能因为亲人长得一模一样,就把另一个人的爱倾注到这个人身上,这对于自己和亲人都是极不公平的。

        可问题是,他不舍得让任何一个人死去。

        尤其小萝现在还怀了他的孩子。

        “你想让谁做你的女儿,那是你的选择。我会想办法让她们两人都活下去。”

        陈牧明亮的目光将内心坚定的想法渲染出来,更像是警告对方。“她们都是我妻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希望你别参与太多。”

        洪知凡只是笑笑,并未回应。

        来到居住的小院,洪知凡之前坦然平静的神色却有了些拘谨。

        毕竟要见相隔十几年的女儿,再理性的人内心也终会紧张和害怕,脚步也随之慢了许多。

        陈牧没理会他,自顾自朝内走去。

        洪知凡停在门口。

        他看到了苏老大,报以一笑之后又把目光投向身边的苏夫人,表情怅然,流露出愧疚。

        当年这女人阻止自己的妹妹嫁给他。

        最终还是同意了。

        他在成亲那天告诉对方,自己哪怕舍弃生命也一定会保护好她的妹妹,但还是食言了。

        爱情的承诺经得起血的考验,但经不起上天的玩弄,此时遇见旧人,男人内心的惭愧如溢出的潮水蔓延到每一处毛孔,甚至有些不敢对视。

        “去见女儿吧。”

        苏夫人没有责怪对方,声音温柔。

        洪知凡点了点头,迈步进入大厅,萧索的身影在院内灯光的映照下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大厅里陈牧已经把所有人召集过来了。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青萝此时却紧张的依偎在男人身边,小手紧紧被陈牧握着。

        少女手心满是汗,心跳如击鼓。

        与之相反的是,小吃货五彩萝依旧自顾自的坐在角落里吃着甘蔗,吧唧吧唧的,像个小仓鼠。

        在看到进屋的洪知凡后,也只是瞥了一眼,不再理会。

        “别害怕,相比于一些从未体会过父爱,没见过父母的孩子,你还是很幸运的。”

        陈牧柔声安慰着青萝。“这么多年他一直找你,证明了你在他心里的位置。”

        “我不是害怕,我就是……”

        青萝始终不敢抬头去看洪知凡,小脸红扑扑的。“反正说不上来。”

        陈牧很理解少女此时的心态。

        尽管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对方却是从未见过面的生父,指望刚见面就熟络是不可能的。

        “哪一个是复制的。”洪知凡忽然问道。

        陈牧指着吃货五彩萝:“双鱼玉佩复制的是属于镜像的,虽然外表一模一样,可心脏却相反。青萝心脏在左。而她的心脏在右,所以小萝是复制出的。”

        “镜像……”

        洪知凡望着五彩萝,若有所思。

        白纤羽还不知道洪知凡已经做出了选择,苦涩道:“现在两人虽然安然无恙的活着,可就怕双鱼玉佩起了作用,也不知有什么法子能保她们的平安。”

        “对于我来说,女儿只有一个,复制的那一个是生是死与我无关。”

        洪知凡淡淡道。

        听到这话,大厅内除陈牧外的其他人全都变了脸色。

        本来心情喜悦的青萝呆了呆,气愤的甩开陈牧手臂,上前瞪着洪知凡:“小萝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哪怕是复制出来的,凭什么你不管她的生死!”

        洪知凡望着面前钟灵秀气的女孩儿,眼神复杂,但口吻却很生硬:

        “你错了,我并没有说不管她的生死,我只是说我没有义务当她的父亲。复制的终究是复制的,代替不了亲生的。人的感情若是这么随意,还分什么亲情爱情。”

        “可是……可是……”

        青萝眸子里一下噙上了水雾,没办法反驳对方。

        她扭头望着因为有点吃撑摸着自己小肚子的五彩萝,沉默了半响说道:“如果没有她,我恐怕也早死了,单单这份救命恩情,你也不该无视。”

        “当初我与对方做了交易,若是无偿,这份恩情我自然会铭记于心。可惜只是交易,仅此而已。”

        洪知凡的声音很平和,但绝对的理性让他显得很冷漠。

        这份冷漠,却无法教人反驳。

        这是一个正常的人思维。

        陈牧想通了这一点,笑着说道:“我们倒是有些圣母了,非得把自己的感情和意愿强加在对方身上,如果换成是我,或许也不会在意复制的人。”

        “如果我非要救她呢?”

        青萝直视着洪知凡,少女的倔强如一柄锋利的刀。

        洪知凡微微一笑:“那是你的选择,你现在是成年人了,我尊重你。但你不能指望我也把复制的人当做我女儿,希望你也尊重我的感情。”

        “会的。”

        青萝握紧了粉拳。“那么我告诉你,你也别指望自己的女儿会真的认你,因为你让她太失望了。”

        洪知凡静静的看着少女通红的眸子,涌现出的任性与感性随着泪珠儿滑动。

        众人全都没有开口劝解,心情沉郁。

        家事外人不好掺和。

        洪知凡伸手轻轻拭去少女脸上的粉泪,柔声道:“我女儿在出生后,便和别人不一样,她的心脏在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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