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彤下午下课之后回到家，着手准备晚上摆摊。

  她来到农机厂小区门口，见到一群人围着公告栏看，边看边笑边讨论，很热闹。

  小区门口另一侧，临时搭建了治安岗亭，不时有穿制服的人在来回走动，审视着周边一切可疑动静。

  “这才是为人民服务的样子嘛。终于做了一件好事，拉来一个像样的投资商，不像之前，全是坑货。”

  “是啊，给钱真大方。最少都有80多万元，购买两套房了。张麻子他们家走狗屎运，拿了300多万。”

  张麻子不乐意了：“我怎么就走狗屎运了？我又不是最多的，还有400万的，你们怎么不说？对了，这个叫什么乐达投资的公司出手这么大方，那到时候他们在这里建厂，厂子里的待遇会不会特别好？”

  “张麻子，你可拉倒吧。别贪心不足蛇吞象啊，你去人家会要你？你会做什么？”

  “怎么就不能要我？我们可以提要求啊，优先安排！”

  “去你的优先安排，换我是老板，我第一个就把你开了。”

  “所以你不是老板啊，呵呵。”

  “你在农机厂干过什么好事吗？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混吃混喝、坑蒙拐骗。厂子的设备你卖了多少台？”

  “你别血口喷人啊，我什么时候卖过设备了？说话可要讲证据啊，老子行的正、走的正。”

  “去你的行的正、走的正，你说这话也不脸红。”

  “老子为什么要脸红，天地良心。”

  “怎么？拿了这么多钱，还想继续去人家厂子里混啊？街道的人说了，优先安排进厂你就别想了，如果觉得条件不满意，可以把钱退回来，继续住筒子楼。”

  “额……我也就随口一说，别当真啊。我觉得你是在嫉妒我。”

  “嫉妒你？呸，就你那怂样也配？就你这爱赌的习性，最多一年钱全部输光。”

  “特么，你咒我？”

  “我咒你？你别不识好歹，我是在提醒你，别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了，傻*。”

  程彤不明就里，生性谨慎的她，绕开人群回到家，见到母亲在翻箱倒柜收拾东西。

  最为珍重的，当年程父结婚时穿的西装也被重新拿出来，整整齐齐放进箱子里。

  “妈妈，好端端收拾东西干什么？晚上不用摆摊吗？”程彤问

  “彤彤回来了啊。”程母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笑着摇头：

  “以后我们家不摆摊了。这里马上就要拆迁了，我们要搬家了。”

  “搬家？那我们住哪啊？”程彤有些急：“我们家的钱也买不起房啊。”

  “别急，听妈妈说。”程母拉着程彤的手，坐在床边，说：

  “彤彤啊，是这样子的。政府做了大好事，牵线搭桥，一家大公司把我们农机厂全部买下来了，给我们职工的安置款项非常多……”

  “你看啊，妈妈还有15年才退休，这家公司的工龄买断费就给了75万元；”

  “还有住房补偿，每个人补偿一套90平方米住房，用钱来结算，4000元一平方米，这里又给了36万元；”

  “还有搬家过程中的过渡费用，这家公司又给了6万元；”

  “另外，过去5年厂子里没钱给我们交保险，这家公司1年算1万，每人补了5万。”

  “彤彤，你算一下，有多少钱？”

  “哇，122万元！妈，我们真有这么多钱啊？”程彤问

  “嗯。钱都已经打到卡里了，还能有假？不过，我们要一个星期内搬家。”程母点头，拿出一张银行卡。

  “那我们住哪里？临时找房子不好找吧？肯定会涨价。”程彤说

  “不会的。政府已经安排了公租房让我们过渡，我们可以慢慢找。”

  程母又一次抹去眼角泪水，感慨地说：

  “所以，彤彤，我们终于熬过来了，你爸爸看到了，肯定会为我们高兴的。”

  “妈妈，这些年，您辛苦了。”程彤心疼地抱着程母。

  “所有辛苦都是值得的。我算过了，花上20万在城里买一套50平方米的小房子，够我们母女俩住就行。”

  “剩下的钱存银行拿定期利息，这样每年的利息有4万多。我再随便打点工就行了，再也不用起早贪黑了。这几年啊，我明显感觉到身体有一些吃不消了。”

  “妈，对，我们不摆摊了。我一定会更加努力学习的，考个好大学，毕业后再找个好工作，赚很多很多钱，让您安安心心、舒舒服服的生活。”

  “妈妈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程母拍着程彤的背，安慰地说。

  “叮铃铃……”

  程母的电话响了，是社区李姐的电话。

  “喂……李姐，你好。”

  “昭南啊，你现在能来一趟社区吗？有一个大好事找你了。”

  “好事？好，我马上过来。”

  程母挂断电话说：“彤彤，我去一趟社区，李阿姨找我。”

  程彤说：“我也跟着去吧。”

  “那就一起过去吧。”

  母女俩来到社区，见到社区的工作人员李姐，李姐旁边还站着一位慈眉目善的老人。

  老人笑盈盈地看着程彤。

  程彤认识老人，因为老人曾经教过程彤的数学。

  “王老师？您好，您怎么来了？”

  王老师点头：“您好，程同学，有事找您们啊。”

  一旁的李姐说：“王老师，原来您们认识啊。那我就不用介绍了，您自己说一下情况？”

  “好啊，有劳您了。”

  接着，王老师向程母、程彤说明来意。

  “李女士，程同学，是这么一个情况。去年我退休了，老伴去的早，儿子也在京城工作，不放心我，让我去京城住。”

  “本来我不想去，但是架不住儿子的孝心，决定长住京城。今后不会回江州了，所以就准备把一中校内的那套房子处理掉。”

  “虽然，很多人找过我，都想买我那套房子。但是，我这个人比较犟，不想随便找个人把房子卖了，即便再高的价格也是如此。”

  “毕竟，我儿子在这套房子里考取了京城大学，如今在京城也创业成功了。我希望这套房子能在有缘人的手里继续延续好。”

  “所以，我就想把这套房子卖给成绩好、家里条件也确实困难的同学。我专门查了查去年高二年级期末考试的排名，程彤同学你排在年级第28名，家庭这么困难还能保持这么优异的成绩，所以，你们明白了吗？”

  程母听明白了，有心动，更多是为难。

  “王老师，非常感谢您对我们家程彤的认可，我的确很想买，但是实在是财力有限，买不起。”

  一中校内的房子，在学区房概念里始终处于最高段位，二手市场属于绝对抢手货。

  房源有限，就那么几套。

  即便价格高企、房龄较长，但出一套就卖一套。

  毕竟，读完书后转手一卖，铁赚！

  “我们家情况，王老师您应该知道。一直以来经济都非常紧张，虽然刚刚得了一笔拆迁款。但这笔款是我们家未来几年的生活费和彤彤读大学的费用，动不得。”程母坦诚地说

  王老师点头理解：“所以这就是我亲自来找你们的原因。只要符合成绩优异、家庭困难的同学，我愿意折价出售。”

  “这套房子，外面有人出到元/平方米，我卖给你们只要4000元/平方米，您看怎么样？”

  程母：“啊……这……”

  程彤：“……”

  李姐：“……”

  程母、程彤跟着王老师去了一中看房。

  社区里，见证此情况的人议论纷纷，都带着羡慕、嫉妒的情绪。

  “啧啧……1万2000元一平方米的房子，折价到4000元一平方米，这不是等于平白送了8000元每平方米出去吗？”

  “算我见识短，原来这世界上真有视金钱为粪土的人啊，放着白赚的钱不赚，宁愿帮助穷人的孩子。”

  “那也要有资格才行。你没听那王老师说嘛，李昭南的女儿在一中年级排名28，按照去年一中的升学率，这是妥妥的准名牌大学生啊。”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羡慕归羡慕，客观来说也该李昭南转运了。这些年，她和女儿过的生活，是又苦又累。”

  “是啊……换我我可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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